江涛拿起挂在墙上的尼龙绳,一边说着委屈你了张总,一边把张边桥双手绑在背后竖柱圆木上,交代道:“孙区长只要露面,就没你什么事情了,好好想一想一百万现金怎么凑吧。”

说完爬上低矮的围墙,身形隐匿于黑暗中。

二十分钟后,土路上闪过一抹明亮的大灯,一台美规3.0排量的陆地巡洋舰嘎吱刹停在院门口,孙连鹏矮胖的身躯灵活的跳下车,热情洋溢的推开院门,嘴里还嚷嚷道:“哎哟我说老弟,这个破地方可真够偏的,我...”

话还没说完就被蹲伏在墙角的江涛一枪托打在后脑勺,一头栽倒在地上,江涛如同拖死猪一般将孙连鹏拖进堂屋,如法炮制,绑到了另一根竖柱上。

恍惚见,孙连鹏听到有人在唤他:“孙区长..孙区长..”,猛然睁开眼,看到面前一副有些眼熟的年轻面孔,旁边还绑着一脸难为情的张边桥,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惊恐还是愤怒。

“好久不见啊孙区长。”

孙连鹏依旧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见过,狐疑的看了看张边桥,张边桥苦笑着说道:“江大伟的儿子江涛。”

作为当时的拆迁办主任,孙连鹏当然知道县政府大楼拆迁中被意外砸死的江大伟,他甚至比江涛还要了解事情的经过。

最快的拆迁方式是爆破,但是花费颇高,所以最终还是按老方法,为了赶在过年之前完成拆迁任务,顺利过渡到三甲医院项目,张边桥只能硬着头皮保证一个月内完成。

在拆迁过程中,安全措施至关重要,施工方有义务保障施工人员的人身安全,需要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,比如固定防护、作业区域划分、操作人员安全培训等等。

以上这些在张边桥的观念里统统不重要,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拆迁图纸都是手绘的,最后因为对大楼承重墙的错误估算,导致了那一场本可以避免的安全事故。

事故发生后,孙连鹏并不觉得有多严重,为了惠安新区政府形象,强行把事故原因总结为施工人员的操作不当。

事后孙连鹏带上记者拿着五万块钱去表示人道主义慰问,最终在摄影机面前被江涛的母亲拿着扫帚驱赶,颜面尽失。

上车之前对记者说道:我们已经仁至义尽,遇难者家属的个人素质还有待提高啊,哦对了,这段掐了别播。

在张边桥的提醒下,孙连鹏这才勉强对号入座,尴尬的想要解释,谁知江涛直接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。

江涛听到外面有类似瓦片破损的声音,眉头皱起,从后腰拔出手枪,抵在孙区长的脑袋上问道:“你还叫了人过来?”

孙区长看着被磨平了枪号的六四式手枪戳着自己的额头,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冷颤,连忙摇头否认。

江涛听了一会动静,还是有些不放心,端着枪小心翼翼的贴着围墙查探情况。

白正义原先已经到了兰亭水榭门口,仔细一想,虽然江涛是骑电动车出门,但是保不齐背后的人会不会提供其它的交通工具,毕竟刺杀一个国家领导干部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。

思来想去,还是根据江心提供的地址,来到了孙区长家附近,他只能赌,赌江涛在凑齐这三个人之前不会提前动手杀人,哪怕只能救一个,白正义也只能选孙连鹏,没办法,死了一个企业家和死一个区长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。

果然,蹲伏了半个多小时,就看到孙连鹏鬼鬼祟祟的来到地库,路过一辆挡风玻璃上贴着区政府办公大楼出入凭证的A6时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多走了几步上了陆地巡洋舰。

废话,哪个公务员半夜出去寻花问柳的时候开公务车的。

白正义一路尾随着巡洋舰来到临江水闸的时候基本已经确定,江涛这小子肯定是利用张边桥把孙连鹏钓了出来,目前张边桥应该性命无忧。

由于临近水闸的全是乡间土路,没有路灯,白正义下土路之前就手动关掉了车上的所有灯,好在远离城市的乡间土路上,月光显得愈发明亮,能见度很高,不至于看不见路撞到两边的树木。

远远看到一个肥胖的身躯下了车,白正义也把车停到了路边,一路小跑摸到了农家乐的围墙边,急于摸清楚状况,没注意脚底有散落的瓦片,不小心踢到,发出一声脆响,白正义立马蹲下身子,屏住呼吸。

白正义竖起耳朵,听到围墙的另一边非常轻微的脚步声,猜到是江涛,简单判断了一下对方的位置,于是手撑着矮墙翻身跳了过去,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落在江涛身后,还没等江涛反应过来,白正义已经卸掉了他手里的枪,江涛转过身定睛一瞧:“义哥!”

“江涛你是疯了吗,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,非要选择这种最极端的吗?”

“义哥,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这是唯一能给我爸妈报仇的机会。”

“你先冷静一下,听我的,现在立马收手,不要自毁前程,我保证他们犯下的错误会受到应有的惩罚。”

“义哥,我现在很冷静,没有失去理智,堂屋里面一个是上市公司的老总,一个是惠安新区的区长,不是我瞧不起你,义哥你拿什么保证,如果苍天有眼,我爸就不会死的不明不白,我妈也不会精神失常导致自杀,如果苍天有眼,一个坏事做尽的人当了老板,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升了区长,我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老死吗,义哥,你拿什么保证啊,啊?”江涛说到最后已经接近咆哮。

白正义顿时哑口无言,一时间竟说不出来到底是谁更幼稚。

堂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,由于角度的关系,只能听到院子里两人的争吵,并不知道来者是何人。

“义哥,你当真要拦我?”

白正义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的小声说道:“小涛,我只想告诉你,哪怕你把这两人都宰了,拿了钱逃到了南方,也是要一辈子东躲西藏,对,你是痛快了,为自己的父母报了仇,但是你有考虑过江心吗,你真的忍心让江心过这种日子吗,一辈子抬不起来头,自己的哥哥是个杀人犯,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你都不敢公开站出来保护她。”

白正义拍了拍江涛的胳膊,继续说道:“父母虽然不在了,但是你要做的不是应该为活着的人更好的活着吗,听哥的,别再犯更大的错误,眼下这两个人虽然被你绑了,但是肯定不敢通过官方手段报复你,如果来暗的,哥替你挡了,来一个打一个,来十个打十个,想想江心,如果你没了或者被抓了,她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,该说的我都说了,如果你执意要继续,我也不拦着你。”

说完白正义倒转枪口把枪柄塞到了江涛手里,就这么静静的站着,江涛低着头,也不讲话,宽沿的鸭舌帽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。

沉默了半晌,江涛再次抬起头,已是泪流满面,略带哭腔的说道:“义哥,我恨呐。”

白正义一把揽住江涛的肩膀,将他带到院外,说道:“小涛,记得我先前给你讲的故事吗,我被自己的同胞陷害,被送上了军事法庭,最后不得不放弃金矿的股份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,这些事情我对家里只字未提,他们至今都以为我是正常退伍。”

白正义掏出烟,塞了一支给江涛,自己也点上了一支,深深的吸了一口,继续说道:“我不恨吗,我也恨呐,以我的身手杀这些高干子弟难吗,并不难,但是杀完之后一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,我可以跑的远远的,但我家里人怎么办,有时候退让并不是耻辱,而是一种策略,一种智慧。”

第一次抽烟的江涛被呛的不轻,伸手抹去眼泪,卸下了原本故作轻松的面具,拧着眉头说道:“义哥,道理我都懂,但是我一想到我妈就在我眼前上吊自杀,我还是忍不住的愤怒,你知道吗义哥,真的很愤怒...”

“我能理解,虽然不是相同的性质,但我也经历过。”

“义哥,你说的也有道理,是我考虑的太少了,我暂且就先放过这两个狗东西。”

白正义扔掉烟头,用鞋底踩灭,看着咬牙切齿的江涛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能想通就好,你去把那两个人放了,我在前面车里等你,你放的时候要这么说......”

白正义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,江涛不时点点头,随后回到院子,来到堂屋,看到二人眼中皆是流露出惊恐不安的情绪,显然是听到了先前的对话。

江涛搬了个矮凳坐在二人对面,脱下了丁腈手套,掏出白正义给的烟点了一支,也不说话,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,就这么看着二人,一只手拎着枪,一只手擒着烟。

张边桥实在坐不住了,开口央求道:“江涛,放我一条生路行吗,我给你两百万,而且保证之后绝不追究,行吗?”

张边桥一开口,孙区长也彻底绷不住了,接过话茬说道:“两百万我也愿意给,我也保证绝不追究,你们家还有个妹妹对吗,我可以安排你妹妹进体制内,保证以后吃喝不愁。”

江涛依旧不说话,安静的抽着烟,二人越发慌张起来,不断的许诺着各种好处,张边桥这边的买命钱已经加码到了五百万,孙区长那边已经明确到了具体官职。

江涛始终一言不发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,江涛丢掉烟头,用鞋子踩灭,又捡起来塞进口袋,不慌不忙的把枪别进后腰,重新戴上手套,掏出匕首冲着张边桥走过来。

张边桥以为江涛铁了心要杀自己,发出杀猪般的哀嚎,嘴里还在嚷嚷着一千万、三合股份之类的字眼,江涛割断了两人手腕上的尼龙绳,径直走开,并未理会两人迷茫的眼神。

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转头说道:“二位运气比较好,有人不想让我深陷泥潭,你们大可以找我打击报复,我江涛烂命一条,也不值钱,除非一次性搞死我,判死我,不然等我第二次找到你们,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,晚安二位。”

说完径直走出了院门,走到帕萨特旁边,白正义靠着车门,竖起大拇指,江涛抿了抿嘴,没吭声,随后两人上了车,帕萨特绝尘而去。

“喂..范医生..我找到江涛了..没有..他没有杀人..对..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..你跟江心讲一下..让她别担心了..好..一会儿见...”白正义挂掉电话,转头一看,江涛又叼上了一支烟,这已经是上车之后的第二支烟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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