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正义还是忍不住问起来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到底是什么人,江涛苦笑着摇摇头:“还是被她知道了。”
白正义当然知道‘她’指的是江心,说道:“当然了,江心比你想象中要聪明的多,也比你想象中要更加关心你,你只告诉她要去替父母报仇,但是背后有人替你策划,包括你的行动计划,这些事情都是江心自己分析出来的。”
江涛深深地抽了一口烟,缓缓说道:“大概半个月之前,我妈自杀之后没几天,有个人找到我,说可以帮我打官司,帮我扳倒三合集团,当时我根本就不信,我说我累了,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死去,结果那个人不但没有劝我,反而给我提供了一个方案,他说如果你下定了决心,那么在他指定的地方跳楼自杀,可以得到五十万,死了之后还会再给我五十万,我当时因为我妈的离世,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,一心求死,所以根本没有去考虑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,我也不管真假,就答应了下来。”
江涛降下车窗,将烟头弹出窗外,继续说道:“没想到他当天下午就提了个箱子给我,里面码了整整五十万,义哥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,所以我就收下了,放在床底下,还在江心的课本里夹了张字条,算是我的遗书吧,然后我第二天就根据那个人给我的地址爬上了汉中发展大厦,然后就被义哥你救了。”
“这就是为什么你跳之前说了一句‘太晚了’对吗?”
“义哥你当时讲的故事对我触动很大,但是确实太晚了,我已经收了钱,一想到我死了之后江心还能再拿到五十万,我就...”
“后来呢?”
“出院之后,我给那个人打去电话,要把钱退给他,他没同意也没拒绝,只跟我说先不急,第二天他打电话让我去汉阳钢厂,也没提钱的事儿,但是我还是把钱带上了,到了钢厂,他在桌子上拍了一把枪,问我想不想报仇,我当然想啊,义哥你知道吗,在我妈走之前,我甚至从来没有过报仇这个概念,他这句话就像是干草上的一粒火星,彻底把我点燃了。”
“小涛,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。”
“我明白,我当然明白他是在利用我,但是我不在乎啊,我只想报仇,满脑子都是报仇,后来他带我踩点,教我怎么避开监控,在钢厂教我用枪,目标就是张边桥和孙连鹏,我有问过其中原因,他没有说,他答应我事成之后会买下我家的祖宅,再安排我南下去深圳。”
“小涛,你觉得你能走的掉吗,你杀了一个省会城市的区长,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离开武江吗,我要是你说的那个人,悄无声息做掉你才是最稳妥最经济的选择。”
“我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,所以我一切计划都是把江心排除在外,反正我烂命一条,死了就死了,给我爸妈报了仇,还能给江心留下一笔钱,也值了。”
“但是你这么做未免有些自私,江心想要的是自己的哥哥活着,而不是你走而挺险留下来的钱...”
来到院门口,停好车,白正义推门而入,却看到江涛反而踌躇不前,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犹犹豫豫不敢进家门,范可可从屋里快步迎上来,眼神充满关切。
“接完你的电话,我就让江心在偏厅睡下了,这孩子精神一直高度紧绷,我就跟她说你们回来了我再叫她。”范可可也是熬的双眼布满血丝。
江涛像是松了一口气,三人来到堂厅坐下,白正义跟范可可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经过,江涛也补充了一下离开家之后的行动过程。
范可可疑惑的问道:“再怎么说,你也是绑架了一个区长啊,怎么说也是正处级别的官,就这么算了?”
“先不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,哪怕被江涛打一顿,他们也不会随便动用官方手段,因为相对于被绑架这件事情本身,其背后的原因和目的才是更不想被别人知道的。”
“我不明白。”范可可依旧皱着眉头说道。
“越大的官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,打个比方,孙连鹏想要走官方途径报复江涛,那么深更半夜开着大排量陆地巡洋舰去荒郊野岭你怎么解释,私下会见上市公司老总你怎么解释,江涛绑架你的原因是什么,目的又是什么,牵扯到了什么样的事情,当然了,这些事情老百姓知道了最多也就是骂两句狗官,但是一旦有了曝光度,站在孙连鹏对立面的人就会明里暗里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,孙连鹏的职业生涯也就走到头了,明白了吗范医生。”
范可可虽然学过心理学,但是对于官场上的学问还是有些一知半解,她还在梳理逻辑的时候,江涛倒是先点了点头,合着你小子放人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这些啊。
“所以咱们要防范最多就是张边桥利用地下渠道打击报复,要不这样,江涛你收拾一下跟我走,范医生你去叫醒江心,江心住你那方便吗。”
江涛赶忙拉住了点点头正要起身的范可可,说了句先等等,然后从身后掏出枪,看着白正义:“义哥,这枪怎么办。”
六四式手枪设计于1964年,于1980年被批准大规模量产,体积小、重量轻、便于携带,所使用的是7.62mm子弹,射击精度良好但杀伤力相对较小,所以至今也是刑警、武警部门的主要配枪。
白正义接过枪,在耳边摇了摇,没有任何声音,内部零件啮合的非常牢靠,套筒上的枪号被人为磨平,取下弹匣,推出一颗子弹,捏在手上看了看。
“枪的确是咱们国内的枪,但子弹不是,底部的编号相当于身份证,VN代表了越南,数字071代表兵工厂,01代表生产年份,后面的数字就是生产批次了,咱国内生产的子弹没有英文字母。”
说完白正义拿起毛巾,把枪身包括子弹能摸到的地方仔细擦拭了一遍,确保不会遗留两个人的指纹,最后找了个大小刚合适的饼干盒,把枪裹上两层毛巾放了进去。
范可可如梦初醒,突然问道:“怎么还牵扯到境外势力?”
“也不一定,咱国内对枪支弹药的管控是十分严格的,枪支在最终强制报废环节还有空子可以钻,但子弹不一样,每一枚的去向都是有迹可循的,丢了一颗都是大事情,更别说你弹匣里有整整七颗,所以从黑市或者境外搞子弹也很正常。”白正义解释道。
将饼干盒交给了江涛,并交代:“这把枪,绝对不能留,明天你就打电话给那个人,跟他说任务失败,让他把钱和枪全部拿走,这件事就别再掺和了。”
江涛点点头表示明白,随后叫醒了江心,兄妹俩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,就跟着白正义和范可可开车离去。
第二天临近中午,被李世宇电话吵醒,非要一块吃午饭,白正义无奈,只好叫醒了在客厅打地铺的江涛,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出门了。
范可可今天刚好休息,也是刚起床不久,接到白正义的电话,也带着江心赶了过来,五人在饭店碰头,对于昨晚的事情,范可可和白正义都没有主动提起,倒不是防着李世宇,主要是顾及到江涛兄妹,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。
从一见面哈气连天彼此不打招呼开始,到现在四个人闷头扒饭,一切反常让李世宇这个好奇宝宝百思不得其解,问道:“怎么一晚上没见,你们四个变得这么默契了,你们昨晚偷偷去网吧通宵啦?”
四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,江心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哥哥,江涛则是有些做贼心虚猛扒几口饭,范可可吃相相对文雅一些,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到碗里,若无其事的挑着姜蒜和红辣椒,白正义假装自己被噎到,拼命喝水。
“不对,你们肯定有事情瞒着我。”李世宇看着白正义拙劣的演技,越想越不对劲。
“没什么瞒不瞒的,我昨晚想杀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和惠安新区的区长,被义哥拦住了。”江涛想了想,还是张口说道。
李世宇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,下意识问一句:“为什么要杀他们呢?”
江涛放下筷子,喝了口水,用尽量平静的语气,给李世宇讲述了从县政府大楼拆迁以来发生的事情。
本就处于热血上头的年纪,李世宇听完之后勃然大怒,拍案而起:“这几个畜牲,该杀!”
说完瞥到江心眉毛一竖,歪着头看着自己,李世宇又瞬间蔫巴了:“我是说,这几个人该死,是该死。”
白正义一脚踢在他屁股上:“吃你的饭吧你。”
李世宇瞬间老实了,一边坐下一边说着:“吃饭,吃饭。”
酒足饭饱之后,李世宇提议下午搞点活动,组织一场联谊会,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有意无意看向江心。
叮铃铃,白正义接起电话:“喂姐夫,怎么啦?”
“你人呢,我在派出所门口站半天了,你不会忘了下午约了人家调解吧?”
“没忘没忘,我路上呢,当时约的是几点来的?”
“......”
白正义挂掉电话,撂下一句你们先去活动吧晚点联系,就慌慌张张抓起外套出门,本来约好的是两点钟,但是老白把这个事情忘的一干二净,耳边还回荡着电话挂断之前,赵腾飞的咆哮:两点两点!现在都快两点半了!
好在吃饭的地方离派出所并不远,不到十分钟,帕萨特精准的扎进路边的停车位,赵腾飞黑着脸站在门口,白正义一脸真诚的跑过来:“姐夫姐夫,南三环堵车,真是急死我了。”
赵腾飞听他睁眼说瞎话,老脸黑的像锅底:“我亲眼看着你打西边过来的,南个鸡毛的三环,还军人出身,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..”
听着赵腾飞一顿数落,白正义不仅不生气,反而觉得十分亲切,人家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,自己才是调解的主角,结果忘的一干二净,属实是有点过分,赔着笑脸跟着赵腾飞向着国徽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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