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县与南城比邻,但在条件上,江县比南城更加恶劣。
黔州虽然各地级市之间的割裂感,没有苏省那么强烈,但有些地方还是有存在很明显的区别。
比如我市靠近湘省,在吃食这一方面上语言和其他一些小方面上,和湘省很像。
比如网上黔州很流行的菜瓜汤,瓜瓜菜菜煮一锅后用辣椒蘸水来蘸着吃,这种地道黔州风味,我几十年也未曾品尝过。
但江县则完全不一样,这里的人不吃湘菜口味,也没有那种万物皆可蘸水的吃法。
因为这是一个的少数民族居住县,少数民族的人口与汉族不相上下,多年来各自通婚,习俗和口味都有一部分糅合在一起。
比如那天清晨,梁博文带着我们一群人在江县街头吃早餐时。
吃的不是常见的米粉,盘子粉,锅巴粉,面条,而是甜米酒煮花甜粑。
米酒清甜,里面一粒粒洁白熟透的大米带着酒糟味,花甜粑软糯绵实,虽然和我往日的口味不一样。
但味道很不错。
只是我吃着味同嚼蜡,没什么滋味。
我脑海里面回想的都是在船上发生的那一幕。
首先,潘秀凤确实进了乌江河,但没死。
其次,我也没有去推那两个箩筐。
在几番眼神示意后,梁博文对我逐渐不满时,动手的是梁小波。
他将两个箩筐顶下了乌江中,潘秀凤被那箩筐拽着跟一条被勾住的鱼一样。
在甲板上滑溜着落入水中。
往后的许多年里,每当我想起那晚梁博文逼我杀人,我站在甲板上跟个木头人一样。
不敢拒绝,也不敢真去杀人时的景象。
他们几人的眼神,表情以及我内心的忐忑都历历在目。
我向一个退伍的晚辈描述了当时的场景,问他真有人能够解开一脚四个,一共八个的死节吗?
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,原话是:
“平叔,我们侦察兵集训挑选去外国比赛,虐俘训练的时候都不敢这样搞。哪有人能赤手空拳解开啊,还是个女子。再说了,我旁边有教官,心头也清楚不是真弄死我们,她一个女子,没见过生死,就是活扣都吓得手哆嗦不听使唤吧。”
这句话让我明白,梁博文真的不是一般人。
他确实把潘秀凤这条命交给了菩萨。
当然,菩萨肯定没有显灵,伸手把潘秀凤捞起来。
潘秀凤之所以没死,是箩筐刚落水,她人还没落水的时候赵管拎着匕首先一步跳了下去。
赵管会不会舍命救潘秀凤?
答案肯定是不会,赵管只会做他能做到的事情。
要是因为砖头的重量,下沉过快,赵管来不及割断绳子,或者赵管手里的匕首不小心掉了,那种境地下,任何一丁点意外,潘秀凤都是个死。
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,潘秀凤能活还真是菩萨不收她。
在那一晚,我清晰的感受到了赵博文的冷血。
不要以为杀个人很简单,古往今来,两千年道德思想,律法治世。
杀人从道德层面和法律层面来讲,都是莫大的压力。
大多数心理正常的人,别说杀人,就是杀头猪都会害怕。
杀人的恐怖,无法用苍白的语言表达真切。
最终结果是在船老大的帮助下,赵管跟拖死狗一样,把潘秀凤拖了上来。
潘秀凤好像被吓傻了,她上船后蜷缩在角落中,一句话也没说,眼神失去焦距,呆呆看着凌晨的天空。
也是从那个凌晨开始,我隐隐觉得梁博文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对劲。
他在潘秀凤上船后,恢复了半睡半醒的样子,一切看上去跟之前都没什么区别。
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。
就像两个月前,我即将背时被老黄收拾时候的第六感一样。
佛说,因果自洽,种因得果。
或许,今夜我没动手,就是种下了我和梁博文之间孽缘的第一个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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