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凌云环顾四周,嘴角轻轻勾起。
今天这件事还不足以扳倒梁鹏程,可是却能让县衙的一众衙役对他产生微词,与他离心离德。
梁鹏程初来乍到,能依靠的也就这帮衙役,如今他为了自保选择放弃四人,这不仅伤的是四人的心,更是会让四周的衙役看清他的嘴脸。
以后他再想利用衙役做点什么事,他们还会听他的吗?
没有衙役保护的县令,可太容易出事了。
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开始攀咬他。
他刚猜测完,立马就有人验证了他的想法。
之前回李凌云话的那个衙役脸色阴冷,缓缓开口:“县令大人,您不问问指使我们的人是谁吗?”
梁鹏程眼角抽了抽:“指使你们的自然是已经被杀的这人了,你们罪有应得,可你们的家人是无辜的,本官向你们保证,定不会为难他们。”
那人眼神愤恨的瞪着梁鹏程,但最终还是泄了气般低下头:“草民谢过大人。”
公堂两侧的衙役眼神复杂的望着四人,心中都有些戚戚然。
若今天被抓的是自己,梁鹏程是否也会用威胁自己家人的手段保全他?
答案显而易见,他们和这四人没什么区别。
执行黥刑的刑手很快来到公堂上,听梁鹏程说就在这里当场刺字,有些惊讶的望了四人一眼。
这四人可都是县衙的衙役,梁鹏程这么做不是在自掘坟墓吗?
他拿出行刑用的工具,让两旁的衙役按住犯人,开始在脸上刺字。
伤害官员者,脸颊两边刺“劫”字,刑手拿出刺针、墨等工具,开始施刑。
刺针刚扎入犯人脸部,那人就疼的大喊起来。
在场众人无不变色,这种刑罚既伤身又伤自尊,以后就抬不起头了。
一时间,众衙役既觉得李凌云等人咄咄逼人,又觉得梁鹏程心狠,心中都升起兔死狐悲的感觉。
四人脸上都刺上字后被衙役带了下去,有一人捂着血淋淋的脸哭喊:“我后悔啊!后悔听了某人的话啊!”
梁鹏程见状让衙役快快将人带走。
等人走后,他沉下脸问李凌云:“李指挥使,这下你满意了?”
李凌云笑笑:“梁大人说的哪里话,那四个歹徒是您下令处理的,您满意即可,我们这些被害人自然没有意见。”
“此间事了,那我就不耽误梁大人处理公务了,告辞。”
“等等。”
李凌云停下脚步望向梁鹏举。
这老匹夫又想出什么幺蛾子?
“李指挥,今年的粮税还没有送到安节帅那儿呢,你带人跑一趟吧。这原本就是城防军的责任,如今你们排头营接了城防军的军务,理应由你们去送。”
李凌云心中警铃大作,抱拳道:“这事得看杨都尉的吩咐,我做不了主,大人还是和杨都尉商量吧,告辞。”
梁鹏程眼神阴翳的盯着远去的身影,桌案下的手捏成了拳。
李凌云刚出县衙的门,柳小五就走了过来,他低声对李凌云说道:“李指挥,我家小姐有请。”
李凌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问她,便让陈元德带着人回军营,他跟着柳小五去了香满楼。
三楼雅间。
柳初月见李凌云进来,起身笑道:“恭喜李公子升任团指挥使,今日初月略备薄酒为李指挥庆祝,还望李指挥能赏光。”
李凌云抱拳:“能得柳小姐款待,凌云感激不尽。”
落座后,掌柜很快带人将美味佳肴送了进来,两人推杯换盏吃了个尽兴。
主要是李凌云在吃,柳初月偶尔夹一筷子菜,或者陪李凌云小酌一杯,大多数时间她都在看李凌云吃。
李凌云着实饿了,一桌菜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后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。
柳初月见他吃好了,这才面露歉意道:“李指挥,今日设宴,除了恭喜你升官外,也是想表达初月的歉意。”
李凌云知道她想说什么,无非就是她不想嫁给梁展业,拿自己做了借口的事。
这事她做与不做,梁鹏程都不会放过自己。
他摆摆手说道:“此事无足挂齿,我此次前来,主要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营州的消息,你知道安山为什么将贾嗣集调走了吗?”
营州地处边疆,流动人口又少,消息传递的慢,他还不知道贾嗣集为什么被调走了。
柳初月没想到自己拿他做挡箭牌,差点害的他出事,这样的事在他眼里居然也只算不足挂齿的一类,不禁被李凌云宽广的胸襟所折服。
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,说道:“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,曹州有人带着一帮百姓造反了,听说阵仗还挺大。安山这时候将人调走,应该是为了增兵榆关,避免流民和乱军出关,增加平、营两州的压力。”
李凌云有些惊讶,有人造反了?
如今老百姓生活困苦,大夏境内几乎月月都有人造反,可大多都是苗头刚起就被镇压了,像曹县这样,需要让相隔一千多里地的一方节度使在州边境增兵设防的还真没有。
看来,这大夏表面上的平静终究是维持不下去了啊。
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当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,只能奋起反抗,推翻腐朽的统治,开辟新朝,才能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。
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,非一两人能阻止的。
只是。
兴,百姓苦。
亡,百姓苦。
朝代不管怎么更迭,受苦的都是老百姓啊。
柳初月见李凌云的神情有些落寞,心里也有些不好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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