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那个记事起,就会追在我身后,甜甜的唤我哥哥的萧晏,对吗?”
萧晏嘴唇颤抖着,许久才慢慢的说出一个字:“……对。”
“是那个闯了祸不怕父皇责罚,却独独不敢让我知道的萧晏;是那个哪怕去了再远的地方,依旧会给我写信,同我分享趣事的萧晏;是那个即便成了大将军,也会找哥哥撒娇讨要银子的萧晏;是那个到了少年时期,听到我喊‘小晏儿’便会害羞的萧晏,对吗?”
每问一句,江文的眼眶就会红上一分,说到最后,泪水忍不住冲出眼眶,顺着脸颊向下滑去,最后在下巴尖上汇聚成水滴,然后像断线的珠子一般,朝着地面上砸去。
萧晏沉默不语,他心如刀绞地凝视着江文眼中的泪水。在他的记忆长河中,江文宛如温柔的春风,却又恰似坚韧的磐石,极少有落泪的时候。自他牙牙学语起,他仅仅目睹过三次江文的泪水。
第一次,是在先帝驾崩前夕,将他们兄弟二人召唤至榻前,千叮咛万嘱咐。彼时的萧晏尚年幼,只能趴在床边,望着自己的父亲,心中思忖着从此往后便再无父亲的陪伴,不禁哭得肝肠寸断。而江文站在他身后,眼眶中虽也盈满了泪水,却并未如他那般嚎啕大哭。
第二次,是萧晏九岁那年,他随着外祖父离京,江文则骑着骏马至城门送行。当他翻身上马,转身准备离去之际,他瞥见江文双眼通红,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,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。
第三次,却是上辈子在江瑞离世之后。当江文目睹江瑞的尸体时,这位身为父亲的人,眼中充斥着慌乱与难以置信,刹那间便泪如泉涌。
萧晏缓缓地抬起手来,轻柔地替江文拭去眼角挂着的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。他微微颔首,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江文那哭得红肿的双眸,嘴唇轻启,再一次轻声吐出了那两个字:“我是。”
江文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晏的嘴巴,只见他的双唇轻轻开合,他当然清楚他说了些什么,可奇怪的是,自己竟然没有听到哪怕一丁点儿来自萧晏的声音。刹那间,江文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不安。
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,紧紧地捧住萧晏那张俊朗的脸庞,然后微微仰起头,与萧晏四目相对。此刻,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渴望,声音颤抖着说道:“你再说一遍,再说出来!”
然而此时的萧晏,内心同样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。就在刚刚,当他想要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,突然发现自己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一般,无论怎样努力,喉咙里都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。
“我……”萧晏艰难地张开嘴巴,试图让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结在上下滚动,可是那熟悉的声音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牢牢困住了似的,怎么也冲不破这道阻碍。
江文紧紧的皱着眉头,拉着萧晏往距离两人最近的罗汉榻走去。他按着萧晏的肩膀,把人按着坐下,然后他双手微微颤抖的给萧晏倒了杯茶,递到他面前,说:“先喝点水,慢点喝。”
萧晏接过杯子,小口小口的喝着,却见江文转身准备离开,他水也不喝了,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服。
……哥?
江文转过身,看着抓着他的衣服的手,又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,他轻声说:“我去让人宣太医来,没事的啊,别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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